天色渐晚,封南誉俯身为善希处理完伤口后,从包裹里翻出绷带一层层包扎。
他们与傅长眷一样,手臂上都受了伤,好在及时将毒素逼出。
京国没了文家看管,山贼泛滥,此时夜晚赶路,不是妙计,两人选择就地扎营。
封南誉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善希肩上,越靠近吴国,气温也越低,他不希望善希因此温病复发。
两人围在篝火旁取暖,然后分析他们为什么会中毒,以及有哪些可疑之处。
讨论过后,两人有了两种答案。
一是浊流清,来路不明的人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们,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月离主的人。
二是今天救助的那些灾民,这是他们认为最不可能的一种答案。
划伤他们手臂的是一种精密的暗器,而暗器上的毒又是需要用断肠草的根与嫩叶所制成的慢性毒钩吻。
光是要满足这两者中的一点,就算是全部的灾民都很难完成。
因此两人和傅长眷一样,将嫌疑对象锁定在了这个来路不明,现在又不见踪影的浊流清身上。
现在两人最担心的,还是傅长眷。
封南誉盯着篝火迟迟不挪眼:“我最了解他了,傅长眷这人对医术也只略懂一二,受了伤也都是我给他处理,现在我们兵分两路,若傅长眷和你我一样也中了毒,我担心他的伤口会感染。”
“不只你,我也一样。”善希缩紧身子,双手抱紧双腿蜷缩在一块,“我们也只为百姓处理了一下伤口,想真正解决还需看朝廷,我怕朝廷会身居高位而不管黎民百姓。”
封南誉颔首,想起一事,又问:“说起朝廷,我有一事好奇许久,不知公主可知?”
善希扭头瞧人,道:“我在府中的时间不长,但有些事还是调查过的,你问,没准我有所耳闻。”
确实,若真算下来,身为公主,真正住在皇宫与公主府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。
毕竟也没有哪位公主能刚回府不久,就被打入地牢的。
唯京国二公主开创先例也。
封南誉一脸严肃问:“京国军事权掌管于将军府三家手中,文家被灭,月离主理应收回文家的军事权。再而其他两家杳无音讯,我不信周、云两家能因此不受牵连,公主可知月离主对此时将军府的态度?”
善希一愣,若封南誉不提,她还确实没注意另外两家到现在,一点消息也没有。
对此,她只能遗憾摇头。
自打文家出事后,周、云两家就跟消失了一样,外界没有一点他们的消息。
很难不让人觉得,月离主私下为巩固军事,同样将周、云灭门。
可纸终究包不住火,不可能一点这类的消息也没有,哪怕是谣传,也未有出现。
太奇怪了。
忽然安静的树林里传来一阵“唰唰”的风声,封南誉顿时察觉不对,弯腰提剑起身上前查看。
黑暗的视野里,突然闪过一道烟栗色,令他产生几分熟悉。
谨慎地再次往前走几步,恍惚间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他眼前,吓得他往后退了几步。
这中年女人一身烟栗色劲装,手提一把刻着桃花图案的宝剑,高马尾,草木斗笠。
封南誉一眼认出此人,弯腰行礼:“师傅。”
闻声,善希偏头望向两人,同样起身行礼,恭敬道:“芮前辈。”
封南誉的师傅,上一任天下第三的芮嘉琼乃吴国人,因此两人行的均为吴国礼。
“不必拘谨,此次我来有要事告知。”芮嘉琼抬手扶起面前的徒弟,后走到篝火旁坐下,挥手示意两人凑近。
确认并无他人,才开口:“计划有变,吴国内有月离主的人,他们在桂安发现了轩辕枭的居住地,因此轩辕枭秘密转移了地点,逃至吴国的南角,聊苛。暂时月离主他们不知,我与华康桀一同来京国找寻你们,轩辕枭给追怿传了暗报,你们也不必担心。”
“还有一事。”芮嘉琼从衣裳里拿出一张通缉令展开,皱眉,“你们太掉以轻心了,掉入了月离主的陷阱里。”
善希最先看清通缉令上的内容,上面画着傅长眷和封南誉的肖像,并配文“莫害百姓,下毒残害,逮捕者商黄金百两”。
善希感觉自己的呼吸是急促的,她的内心是懊悔的,她就不该擅作主张。
芮嘉琼察觉异样,揉她肩安抚:“公主无错,救助百姓是善举,是月离主惨无人道。”
她本以为,月离主作为国主,至少会对百姓有怜悯之心,没想到他居然都可以对百姓下毒。
善希暗自咬牙切齿,攥紧了拳头。
封南誉抢过自己师傅手里的通缉令,毫不留情的将它扔进了篝火,瞬间化为灰烬。
“事已至此,你们必须尽快离开京国。”芮嘉琼起身,熄灭地上的篝火,“眼下已经快到京吴边界了,去最近的驿站,华康桀会在那与我们汇合。”
说到底,他们这一路到吴国也是战战兢兢,生怕半路遇上山贼或者官兵,从而打草惊蛇。
好在,两路人成功在驿站附近,汇合了。
——
吴国桂安,巳时。
都城果真是热闹,人来人往,街市上的每个店铺都兴盛。
吴国人喜欢听书,这里的说书先生自然比欲楼还要多上几倍,几乎是走几步就能碰见一位说书先生。
率先到达桂安的是十七三人,为了与大难不死的文追怿和尹小漫汇合,他们坐在一家面馆外面。
为什么偏偏选择此地?
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几天忙着赶路没吃东西了,单说东方无延一人,就已经连着吃了五碗面汤。
还处于生长期的少年,吃多点也不见怪。
此时的东方无延正埋着头吃着面条,忽然后脑被人故意拍了一巴掌,虽力度很小,但他还是立马弹跳起来。
怒气正盛,转身刚准备看看这个拍自己脑袋的人是谁,瞧见是一张戴着草面具的人脸后,什么也没说重新坐回去吃面。
也不知道为什么,在不知道身后人是谁前,他的内心是十分气愤的,但当看到那人后,他的气就消了,习以为常,毕竟那人就喜欢有事没事拍自己几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