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总问行不行干嘛？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？”

许清扬诚实地点点头。

“那不就结了，走起。”

进了城，两人来到一家规模不大但也不小的书坊。

书店室内点着炉香，有好几层书架，被帘子隐隐分隔开，曲折纵横。左边是名师大拿的经典著作，右边则是一些奇谈怪志和讲述情爱的话本。

看见两个泥腿子打扮的少男少女前来，书店伙计心里已经带上了几分轻视，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恭敬：“两位，来买些什么书？”

许清扬有些害羞，不太能开得了这个口。

肖齐却不怕丢脸，“我们不是来买书的，我们来卖书。”

伙计听闻，面上闪过一丝诧异。

他见许清扬和肖齐两人虽打扮穷酸，但举止不俗，便以为这两人是什么隐世巨豪之家，走投无路来贩卖家中珍藏的残本古卷，当即态度热情了几分：“不知是何书？出自哪位名家之手？”

许清扬连忙从包裹里取出用糨糊粘好成册的话本递给伙计。

那伙计一看封面《缘花传》，作者红枫三书生，心下暗道取得什么怪名，又翻开内容一瞧，竟是撰写情情爱爱的话本小说。

伙计见过不少落魄书生靠写话本为生的，然而写了一本又一本，根本砸不出一点水花。

是故他冷笑了一声，把话本还了回去：“各位请回吧，我们翰墨坊不再收自作话本了。”

“骗谁呢？我前些天还看见你收了一个男人的书稿。”

肖齐心眼子多，说这话只是诈伙计的，没成想还真把伙计诈红脸了。

那伙计强装镇定：“人家写的话本有名啊，你们又没名气，我为何要收？”

“你又没仔细看，怎么知道我们写的话本不好？”

伙计懒得跟肖齐解释，与他推拒起来。

那耗费肖齐和许清扬莫大心力的话本在拉扯间掉到了地上，被外面进来的一个蓝袍男子捡了起来，随手翻了翻。

“好字，好字！”

蓝袍男人看着话本入了神，连声赞叹。

伙计一听见这浑厚的声音，立刻和肖齐分开，佝偻着背走上前去：“东家，您怎么来了？”

男人一双细长眼睨了那伙计一眼，抚着美髯道：“我不来，尽让你得罪客人？我生意还做不做了？”

伙计唯唯诺诺，在男人的耳边附语一阵，随后退了下去。

许清扬见男人挥退伙计后依旧巍然不动，慢悠悠翻着他们带来的话本。

她与肖齐对视一眼，格外安静的室内只听得见翻页的清脆声。

末了，男人朝正色看向两人，“某姓李，不知这话本是两位中谁誊抄的？”

肖齐上前拱手：“是我。”

李东家见他风度翩翩，端得一副瑶阶玉树的俊美模样，如君样，人间少啊：“这位郎君，请入室内详谈。”

听到这里，许清扬也知道这个李东家是看上肖齐一手好字了。

她不免有些泄气，在店铺里也不敢伸手去摸那些崭新的书籍，生怕给弄坏了。

等了好一会儿，肖齐才出来。

他面带笑容领着许清扬离开了书坊，刚转过弯，便道：“那姓李的答应给你印刷成册了，不过他只能印几本，先在自家铺子里试水。”

许清扬点头：“这也是人之常情。咱们没被赶出来都是万幸了……他方才叫你进去做什么？”

肖齐当然不会说那李东家请他进内室临场作了一副字，一见肖齐的字迹，他爱之如宝，当即答应给话本印刷成册。

因为自己的关系才叫人家收下话本，这说出去多打击人？况且他觉得许清扬写得真不差。

“我说，你写完下半册要不要继续写？”肖齐问道。

许清扬摇头：“不知道。”

“写呗，我家乡那儿流行什么强制爱、追妻火葬场，还有什么车祸失忆，你可以写进话本里啊…车祸失忆就是被马车撞坏了脑子，错把陌生人当成了自个儿的妻子或者夫君。”

许清扬一听，立即瞪大了眼睛：“天底下还有这等奇事！”

很快，她话题一转：“强制爱和追妻火葬场又是什么？”

“这个么，就是假设你喜欢我，但我不喜欢你……”

肖齐夸夸其谈，不料一睁眼，瞧见许清扬瞪着自己的漂亮大眼睛，连忙解释道：“假设而已，又不是真的！”

许清扬这才收回了眼神，喃喃道：“我又没当真。”

肖齐见她不再纠结了，清嗓子继续道：“假设你喜欢我，但我呢不喜欢你，并且辜负了你的喜欢，等我喜欢上你的时候，你却不喜欢我了，然后我嫉妒我发疯，我要把你困在我身边…”

肖齐觉得自己说得不太清楚，“哎呀反正就是那个意思，你懂吧？”

许清扬闷头不语，脚下飞快，一双耳红得滴血。

“问你话呢，听懂没呀？”肖齐故意打趣，三两步追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就是我发疯我嫉妒……”

“离我远些！”许清扬竟跑了起来。

肖齐哈哈大笑，也跟着跑起来：“再不跑快点，我可真要把你抓起来了！”

官道上，少年少女衣袂翩飞，声音聚作一团，惊飞枝头鸟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