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牛眼睛贼溜溜一转，抓紧了肖齐的衣襟，奶声奶气道：“那好吧，你把你的风筝给我，我就让我表叔不抓你了。”

这话听得肖齐和许清扬俱是眉头一皱。

道歉是应该的，但要人家东西就不应该了。今天这还是大牛头一回叫肖齐表叔，平时都是“小齐小齐”的叫，没成想大牛还是个狐假虎威的白切黑。

许清扬正要开口训斥，却听见男孩“刺啦”一声把自己手里的风筝给撕坏了，用袖子用力抹眼泪，朝大牛吼道：“这是我姐姐给我买的，我撕烂了也不给你！”

吼完，男孩狠狠瞪了一眼肖齐，跑了。

许清扬内心五味陈杂。

这男孩她认识，因为早年一些事，他家跟许家确实不太对付。而男孩口中的姐姐是他家的长女，六年前嫁给隔壁县一家卖猪肉的屠户，谁知道嫁过去没一年屠户家里就出了个举人，一朝发达成了富户，他姐姐也因此被婆家嫌弃出身低，平时把她管得死死的，已经五年没见过娘家人了。

听人说他姐姐想贴补一下娘家，都得把钱悄悄缝在衣服里，再托人送过来。

许清扬皱着眉看向一脸迷茫的大牛，把他从肖齐的怀里夺过来，重重打了两下屁股：“你娘不在，我是你姑姑，我替你娘管你。得寸进尺！别人的东西怎么能伸手就要？你这样跟无赖有什么区别！”

许清扬的语气太严肃，不仅大牛哇哇大哭，连肖齐都被她吓了一跳。

但他没有拦着许清扬管孩子，这事儿确实是大牛不对，如果不及时纠正，日后成了习惯就为时已晚了。

许清扬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大牛拽回了家，罚他站在围墙底下站半个时辰。大牛不肯，最后还是被小菊劝着，老老实实地罚站了。

另一边，内心憔悴的许清扬进了自己的屋子，翻箱倒柜找出几张大哥以前送给自己的白纸。

这年头纸贵，好纸更是天价难求。

大哥给的这几张纸她一直没舍得用，但大牛这么想要风筝，许清扬就想给他和小菊一人做一个风筝。

她拿着纸去厨房熬糨糊，肖齐跟在她身后，问：“你拿纸做什么？”

许清扬边熬糨糊，边道：“给他们做风筝。”

肖齐看一眼忙碌的许清扬，她果然还是心软了：“给他们做风筝有什么用，让他们一起过来做，自己想要就得自己动手，天底下都是这个道理。”

听了这话，许清扬眼睛一亮，“你说的对。”

言罢，她把大牛和小菊全都叫进了屋子。

听到姑姑让他们自己做风筝，两个娃娃都面露惊喜，尤其是大牛，上一秒还在啜泣，下一秒就破涕为笑，嚷嚷道：“我要老虎风筝！嗷嗷嗷！”

小菊害羞地望了一眼许清扬：“我都行。”

小孩子真是好哄。

肖齐见状，也不由得面带微笑，牵着大牛比着虎爪嗷嗷叫的手道：“走吧。”

大牛懵懂地看他：“干嘛？我要跟姑姑一起做风筝。”

肖齐戳了戳他的脑门：“去砍竹子，做风筝不要支架呀？傻。”

大牛似懂非懂，但只要跟做风筝有关，他就屁颠屁颠地跟肖齐跑了。

风筝做起来也不难，先在纸上用炭灰画出大致轮廓，用剪子裁剪下来，背后用竹子固定住外轮廓，基本的形状就出来了。

只不过用这种方式做出来的风筝很脆弱，风大一点，纸就很容易破损，所以许清扬不打算真的让大牛放风筝，没有给他们准备牵引线。

好在大牛只要有个风筝形状就行，并不在乎能不能玩。

忙活了一个时辰的许清扬和肖齐看着手拿风筝满院子乱跑的大牛，不禁相视一笑。没过一秒，许清扬率先移开眼。

但很快，她又用余光悄悄看向肖齐。

不知肖齐是不是一直没移开过视线，每当许清扬用余光悄悄瞥他时，总能撞进肖齐黑曜石般清澈的眼底。

她的心砰砰直跳。

院子里传来“啊—－”的一声惊呼。

“小齐，你快来！”

正是大牛惊慌失措的声音。

肖齐回转过神，掩饰般挠了挠鼻子，朝院子里去：“来了来了，怎么了？”

“我的风筝被风吹到院子的门上了，小齐你快帮我拿下来！”

“这都拿不稳，力气真小，赶明儿你跟我一起去跑步去。”

“才不要，会被很多人看的。”

“是不是爷们儿？被人看就看呗，又不会少块肉。”

“我不是我不是，我是小孩！”

院子里的少年和小孩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打趣。

小孩的声音稚□□气，少年的声音清澈慵懒，一言一语像是轻飘飘的羽毛，悄无声息地落在檐下少女的心间。

许清扬挠了挠心口。有些痒，还有些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