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神,磐垚,是土地仙的顶头上司,掌华吾岩土地。臾帘来此仍是那个目的——介桑到底下到哪去了。
殿内,站着三个人,一个肃目凝眉,黑发中参杂了几根黄毛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,另两个白须飘飘,一看便知是土地翁。
“掌舵大人。”
三个人见她进来,齐齐行了礼。
“掌舵容禀,小神正想往千百坛走一趟,既您亲自来了小神殿中,那便让两位土地现身说法吧!”
那一位肃目束发的便是社神磐垚,下极中为人出了名的正直,好似那铮铮铁骨一棵松,就连诛念都未必比得上;
却又是出了名无聊,你不招他,他绝不与你往来,明明浓眉大眼秀色可餐的,竟没几个女仙将他奉为良配……咳咳!扯远了。
臾帘向他笑了笑,
“适才刚从隔壁训了四个小鬼,到你这里舒坦多了……”
磐垚愣了半晌,旋即懂了,就只扯了扯嘴角,也不回话,示意那两位土地向臾帘汇报。
“掌舵容禀,”
说话的首先是侨南翁。
眼熟?
自然眼熟,这便是那位,一睡六月不带醒,最后被揽尘和屈继于叫醒的土地。
他语中惶恐,面色焦急,当是已然明了侨南那穷病是何来头,
“下仙罪该万死,约莫六月前,瘟傩神介桑下至侨南,下仙按常例与他指明侨南地况,谁知还未来得及探清他要做些什么便昏睡过去,一睡便是六个月!
幸得灵尊与东方那位山长途经侨南道,识得异常将下仙唤起,这才让下仙察觉那瘟傩做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!
如今华吾侨南袭染疫病月余,下仙实是没了法子这才回了下极。
下仙深知是下仙防人不当让那瘟傩钻了空子,您要革下仙小职,下仙凭无怨怼,可这是小,要紧的是华吾那一方水土啊!”
臾帘听他这话,适才舒坦下去的怒气又噌得腾起,那上极递来的质询条里,可不曾将这事描述的如此严重。
“你呢?也是如此?”
她向侨南翁点了点头,又转向另一边的郦郡翁问道。
“下仙所辖郦郡道与侨南道如出一辙,不过下仙是被侨南翁唤起。郦郡与侨南接壤,想必也是侨南翁察觉异常才是如此。”
好他个介桑!
臾帘胸中那团火气是愈发的浩大了。
磐垚见她脸色凝重,便已猜到这事并不简单,恐怕掌舵她亲自到访就是为了此事而来,
“掌舵,您要小神如何做?”
臾帘自愤怒中回过神来,向他回道,
“我知社神虽掌华吾土地,却也只是对凡间有所管制,管不到仙神头上,但现下非同一般,社神殿是离此事最为接近的帮手,我也别无他法,只问你可有办法得知介桑其人,现下在哪一处地界上?我亲自下界去寻他。”
那边三人一听这话不由得锁了眉头,不仅是因为臾帘的问话,是因为她要亲自去寻。
他们虽知臾帘是为了尽快解决这一麻烦,但仍想到介桑平日里本本分分,是个好相与的,从来都是掌舵有令才会向华吾岩发难,应当不会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猫腻……
不过,这岂又是可以妄下定论的呢?
“下极的大小仙务不打紧?”
磐垚是个思虑周到的,但臾帘只是对他摇了摇头,
“无妨,自会有人处理,当务之急是将那介桑拿回来仔细敲打一番,摆正了华吾岩的秩序,免得那些凡人被逼急了,又开始求仙问道,参透天机……”
那三人点头称是。莫说是这个,要是再继续下去,华吾岩要造反喽!
磐垚仔细咂摸一番,脑中是想出了个法子,
“倒是有法子的,掌舵随小神来,二位土地,先回华吾岩,能掣肘一分是一分,余下的,本殿再与掌舵想法子。”
那二位土地闻言随即福了福身,化去身形,回了华吾岩。
接着,臾帘磐垚二人步入了另一处殿室,殿内空无一物,却大的很。
“掌舵请稍后。”
磐垚招一招手,掐了个口诀,登时,一块硕大无比的华吾岩地图招致眼前,那地图似是光影幻化而成,毫无实感。
“掌舵,您适才从瘟傩殿来,必是沾上了瘟傩之气息,小神所用之法与社神之力毫无干系,是以气息追踪这一小小伎俩,不过是以我这舆图为华吾罢了,劳烦掌舵请上前一步。”
说着,他向臾帘做出一请示,臾帘踏上前来。他来回走动一番,掐一个口诀,气息为引,导入舆图之中。
那气息成型,是一缕淡淡的烟气,透着一股呛鼻的味道,最终钻进了一处地界,
“掌舵请看,”
他施了个咒,将那处地界放大于臾帘面前,
“这一处便是瘟傩所在地界,华吾称禾玉道,乃是华吾最西一处州道,禾玉滁州城,掌舵恕罪,这便是小神这舆图所能纠察出最细致的程度了。
至于介桑其人脚下踩的到底是哪一块石头,小神无能为力……”
臾帘紧盯着那一块地方,向磐垚回道,
“本就不是你的问题,你这舆图能做到此般程度就已是不易了,有一个方向便好,其余的我自会探明,倒是还要谢谢你了。”
臾帘向他一笑,拍了拍他的肩,却还不忘了打趣他,
“我们社神大人也是个大忙人啊!听说最近跟姝华置气呐?她就是小心眼儿,平日里看她那石头子比命还重,这你能不知道吗?行了,都是同僚,让让不吃亏啊!我走了,回来再叙啊!”
见磐垚蹙起眉头,脸上现出两朵红晕,臾帘不厚道的笑了出声,倒也没再拿他开涮,转身离开了社神殿。